儒家把“修身”作为“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基础。孟子就曾说:“天下之本在国,国之本在家,家之本在身”。国、家、身三者互相联系,家是国的基础,身(个人)是家的基础,那么修身就成为个人首先要做的事。
孟子还说“我善养吾浩然之气”、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”,都是强调个人修身的重要性。儒学的功用,正如唐长孺先生所言:“儒家所提倡的伦理秩序由内向外,由亲及疏的扩展,将点放在作为一个家庭成员的道德行为上,然后推及向党。”
个人道德修养
中国传统士人大多把儒家推崇的“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礼、义、廉、耻”等作为修身的基本内容。具体地分析戒体文中体现的修身内容,如殷礼《戒子》。文中告诫子息要行“善”:“善,则匹夫之子可至王公;苟不善,则王公之子反为凡庶”,而且要“心自甘之”。也就是说,要心存善念,自觉自愿地做好事,而不能只是为了获得声名、荣禄等做表面功夫。其实这就是孔子所讲的“仁”的观念。
在孔子看来,“仁”就是“向善之心”,这种对“善”的追求是人人都有的,而且是天生就有的本能。所以,人性本善是不需要辩论的问题。每个人都有孝敬父母、敬爱手足的本能,这种本能孔子称之为“孝悌”,从“孝悌”入手,孔子延伸到“仁”。孟子发扬孔子的观点,认为人都有是非、怜悯、同情、羞耻之心,这是对“仁”更深入的剖析。这些良好的品德不是源自于外界的强迫,而是自己的内心主动发现的。
个体拥有美德并不是终极追求,还有更高的层次,即推己及人,“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。天下可运于掌。”“人皆可以为尧舜”,这样的社会便真正成为了一个“仁政”的社会。
再如张奂《诫兄子书》。“当崇长幼”,是要求子侄遵守“孝悌之道”的“悌”。“悌,善兄弟也。”“弟敬爱兄谓之悌。”“悌”即敬爱兄长。更广义地说,与朋友相处也要像对待兄弟姊妹那样,这样才能创造出更加和谐的人际关系。“以礼自持”之“礼”不光是指遵纪守法,还有“规矩”之义,正如学生之于老师、子女之于父母、主人之于客人,都有特定之“礼”。而所谓“敬礼”要深入到心理认同的层面,这才是一个人素养的真正表现。
古人云:“人谁无过,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”,张奂对兄子的期望亦然。虽然现在“轻傲耆老,侮狎同年,极口咨意”,以至于“得恶论”,但知错能改就是好的,不要因为年纪渐长就放弃提升自我。改正错误的前提是有一个正确看待错误的态度,就是《大学》中提到的“正心”,端正心态是修身的基础。
再如欧阳地餘《戒子》,告诫子孙“慎毋受”财物,这样坚决告诫背后的原因是“汝九卿儒者子孙,以廉洁著”。身为儒家子弟,世代讲求廉洁,不能因为收受财物而将家族的名誉毁于一旦,这是“廉”的要求。“廉”是廉洁,廉洁的人,没有贪欲之心,更容易养成大公无私的精神。从更深层次讲,廉洁也是一种“忠”。没有贪欲,不贪国家之利、人民之财,就是尽忠,就是忠于国家和人民。“忠”是古代政治伦理的核心。
再如先秦时期《口诫》。文中说的是要“慎言”。如果言语不当,甚至会造成“蚁孔溃河,溜穴倾山”的严重后果。“慎”是一种品格,也是中国人很早就提出的一种处世态度,《金人铭》中就有“无多言,多言多败。无多事,
多事多患”的告诫。在等级分明的封建王朝,人们的言行稍有不慎,即可能招致刑罚,甚至惹来杀身之祸,只有小心谨慎才能在险恶的社会环境中左右逢源。为了保家兴族,对于士大夫来说,如何在险恶的官场和朝廷中生存下去并得到提升,慎言慎行就变得更为重要。教导子孙知“慎”,即使不能世世荣华,起码也能博个安身立命。
关于“慎”的戒体文在本文所涉时段为数不少,如:马援《诫兄子严敦书》,“慎”还包括慎交友,如刘廣《戒弟伟》。文中提出交友的美好之处“在于得贤”,继而批判了当时人“不审择人,务合党众”的不良交友风气,最后对弟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:不要再和魏讽这种“搅世沽名者也”来往了。
在羊祜所作《诫子书》中,作者除了希望子孙能做到“恭”和“慎”夕卜,还提出了“信”的要求:“愿汝等言则忠信,行则笃敬,无口许人以财,无传不经之之谈,无听毁誉之语”。“若言行无信,身受大谤,自入刑论,岂复惜汝?”“信”是信用,对朋友言而有信,“言必忠信,行必笃敬”,说出的话,要有忠有信、不欺骗他人;所做的事,要恭敬认真、不敷衍了事,从这种角度说,“信”即“义”。
传统儒家文化高度重视人的道德修养,以修身为本,视之为“治平”的基础。中国古代又是一个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的家国一体的国家,君主的德行和修养直接关系到国家的治乱兴衰。对统治者来说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”,为了维护“一家之治”,统治者非常重视对子孙的道德培养。
周公在《戒子伯禽》中提到了六种谦德,希望儿子能谨记桀纣失天下、亡其身的教训,加强道德修养,礼贤下士。看帝王戒文中有关这方面的材料:
如曹操《戒子植》说自己23岁时任顿丘的长官,想起那时的所作所为,到现在也没有后悔。他告诫儿子,你现在也23岁了,难道不该勤勉吗?最后的反问语气表达了曹操的拳拳爱子之心,他不希望儿子因虚度光阴而老来后悔。
再如曹丕《诫子》。文中说父母对子女的过失用尽心思地遮挡掩盖,但时间久了人们自然知道,以这样的方式做官,怎么能行呢?告诫子孙要有良好的道德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。
刘备在临死前仍不忘叮嘱阿斗要做贤德之人,“勿以恶小而为之,勿以善小而不为,惟贤惟德,能服于人。汝父德薄,勿效之”;梁元帝告诫诸子处世谨慎,敬孝仁义,加强个人自我修养;宋文帝刘义隆要求其弟义恭戒骄奢,克已尽职。
文化知识的传授
中国家训十分强调孩子的学习,在“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礼、义、廉、耻”等基本要求的前提下,修身的主要内容依然是对经典的刻苦学习。在绝大多数中国古代的戒文中,强调学习的思想根源来自于儒家,汉代是儒学取得正统地位的历史时期,与秦朝的“焚书坑儒”不同,汉代社会比较重视教育,读书对于当时社会不同阶层都有重要的意义。
东汉《四民月令》中有关于乡村学校的内容:“(正月)农事未起,命成童己上入大学,学《五经》,师法求备,勿读书传。研冻释,命幼童入小学,学篇章。”“(八月)暑小退,命幼童入小学,如正月焉。”
“(十一月)研冰冻,命幼童读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篇章,入小学。”国家采用“令”的形式加以推广,可见即便是在相对闭塞落后的乡村,对儿童的教育也相当重视。《汉书艺文志》中“小学”专为一类,列于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春秋》、《论語》、《孝经》之后。“小学”的书目有《史籀》、《仓颉》、《凡将》、《急就》、《训纂》等,都是基本文化知识的教材。
上述事例表明有汉一代读书是从儿童抓起的,而且较为普及。汉武帝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之后,儒学开始取得独尊地位。依靠读书取得功名利禄成为许多人选择的道路,《汉书儒林传赞》:“自武帝立五经博士,开弟子员,设科射策,劝以官禄,讫于元始,百有余年,传业者浸盛,支叶蕃滋,一经说至百余万言,大师众至千余人,盖利禄之路然也。”
东汉末年,思想上的大一统形势出现崩塌,魏晋时期,玄学兴起,儒、佛、道杂糅,对世家大族影响颇深。所谓“欲使汝曹立身行己,遵儒者之教,履道家之言”,正说明魏晋时以儒教为宗的门第教育逐渐习染玄风。
刘宋元嘉十五年,宋文帝“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,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,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”,再加上儒学,“凡四学并建”。但我们所说的“经典”,仍然是儒家经典。向秀《难嵇叔夜养生论》说:“富与贵,是人之所欲也。
但当求之以道义,在上以不骄无患,持满以损俭不溢。若此,何为其伤德邪!”向秀主张以“道义”求富贵,以“不骄损俭”来养德,所据仍属儒家学说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历朝统治者也都十分重视儒学教育。
曹魏明帝曾下诏说:“尊儒贵学,王教之本也。自顷儒官或非其人,将何以宣明圣道?其高选博士,才任侍中、常侍者。申敕郡国,贡士以经学为先。”娘琊王褒曾著《幼训》说:“吾始乎幼学,及于知命,既崇周、孔之教,兼循老、释之谈,江左以来,斯业不坠,汝能修之,吾之志也。”一个“崇”字,说明儒学在王氏家教中的核心地位。实际上,这一时期无论官学、私学还是家学,都把儒学作为自己的教育内容,儒学虽然受到极大打击,但它并没有走向灭绝,而是适当地调整了自己。
颜之推提出,读书最主要的是读儒家《五经》。《五经》是圣贤指导人们如何立身处世的典籍。他认为,《五经》也是学习如何做文章的范本同时颜氏用古人勤学的事例勉励、教诲子女自东汉以来,许多家戒都激励子弟勤读书、成大器。许多居高官、享厚禄的人,甘愿过清贫简朴的生活,而不给子孙买田置业。
他们认为这些并不能保证子孙长安久福,而“遗子黄金满赢,不如一经”才是真理。王僧虔《诫子书》前半段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儿子读书中”不求甚解”的毛病:“汝开《老子》卷头五尺许,未知辅嗣何所道,平叔何所说,马、郑何所异,《指》、《例》何所明,而便盛於尘尾,自呼谈士,此最险事。”希望后辈能安于清贫、精于学问,并提出了希冀:“为可作世中学,取过一生耳。试复三思,勿讳吾言”。
结语
古人如此重视子孙的学习,是他们在现实生活的压迫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:勤奋学习是获取功名的主要方式之一。在封建社会,家族的兴衰荣辱只有通过读书才能改变,改变现状的希望就在孩子的学习之中。
东汉统治阶级中“士夫”阶层是组成规模庞大的官僚机构的骨干,“这些士夫,他们往往先从师受经传或游学全国政治文化中心洛阳的太学,然后以经明行修应命征辟,历任地方守令、中央郎吏,以至卿相高位,逐渐形成为世家望族。”“由于儒学己经成为入仕的主要途径,儒生的前途有了制度化保障,精研儒术由统治者的倡导转化为士人内心普遍的自觉追求,儒学的教育规模也因此日益扩大。而两汉士人的精神面貌和知识结构也因此深深打上了时代的烙印。”
图片来自网络,如有侵权,联系删除!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0431gb208.com/sjsbszl/5180.html